【反送中】高舉黃傘默默撐香港人 67歲伯伯:香港人加油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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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布時間: 2019/06/24 13:24

最後更新: 2019/06/24 15:4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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現年67歲的伯伯說政府一日未撤回《逃犯條例》,他星期一至五都會舉著黃傘支持香港人。

在近期的「反送中」運動中,衍生出一種新的「兄弟爬山,各自努力」模式。有的市民未必可以長期在前線抗爭,但仍會以自己方式去支持香港人。Facebook專頁「義載 Van Drivers」近日就以《用自己方式的時代》為題,紀錄低67歲的伯伯、中學生、大學生等人各自的抗爭方式。

全文如下:

用自己方式的時代 2019年6月21日(星期五)

9:18am太古廣場行人天橋

太古廣場天橋上站著一位舉著黃傘的長者,他沒有高叫口號,只是一直安靜地站著,若有經過的市民對他說「加油」,他便以他的雄壯聲線回應一句「香港人加油」。我走到這個長者的旁邊,嘗試著去打破這刻的沉默。

「林鄭一日唔落台,政府一日唔撤回送中惡法,我逢一至五嘅朝早都會喺度企」長者堅定地說。

「點解你會揀呢度嚟企?」

「我呢幾日周圍企,我去過天星碼頭天橋、政府總部天橋。我67歲喇,我唔可以做前峰,但都可以做後衛,企喺度係心意,我支持年輕人。」長者指著後來的太古廣場天台續道︰

特別係我後面的死者,喺我以前返工嘅場跌死,我好唔開心,我喊左幾晚,我係人嚟㗎,我有血有肉㗎。

長者把退休前的工作娓娓道來,他在太古廣場當控制室主管逾20年,從太古廣場落成一直工作至10年前退休。「我唔係企嘅人,我係一個坐喺度工作嘅人,10年後返嚟PP,居然要喺度罰企,你覺唔覺得好諷刺?」我頓感語塞。

長者一轉口氣,輕鬆地說︰「我退休10 年,行得一日得一日。我會休息,會去食嘢,我識執生,唔會跌低。」我與長者揮手作別,繼續前往立法會示威區。半小時後,我在示威區附近再遇見他,他舉著傘,邊走邊向示威的年輕人大喊︰

香港人加油,我支持你哋!

不少市民都在香港各地遇到黃衫伯伯。(圖片來源:義載 Van Drivers Facebook)

12:23pm夏愨道、添華道交界

市民於上午11時走出夏愨道,夏愨道一時之間人頭湧湧,香港眾志黃之鋒馬上呼籲夏愨道的市民前往包圍警察總部,未幾,寬闊的夏愨道剩下寥寥數十人。烈日當空,市民坐在橋下的陰影躲避太陽。

15歲的中三學生阿聰剛剛完成最後一天的考試,趕到夏愨道現場。「近來香港發生太多事,呢幾日都無咩心機溫書,6月12號嗰日,我考完試就過咗嚟幫手。」阿聰的髮際滴著汗水,他一邊整理著頭盔口罩一邊說道。

我問︰「大部份人都去咗警總嗰邊,點解你要留喺政總呢度?」
「去警總作用唔大,我地係要表達聲音畀政府聽,所有事都係因為呢條逃犯條例而起,警察係其次。由佔中開始,成個香港政府都好有問題。」
「佔中嗰陣你得十歲咋喎!」

阿聰拉開N95口罩,露出一絲空𨻶,擦擦面上的汗水,說道︰「當年懵懂,只係唔明點解會咁亂?點解市民會畀催淚彈射?」阿聰回憶道,「近幾年,我開始睇返有關當年嘅資料,我就慢慢了解。」

我問︰「但夏愨呢邊真係好少人,你驚唔驚?」阿聰堅定地說︰

多唔多人唔緊要,有人肯嚟,做得幾多得幾多,起碼出份力,我地問心無愧、團結就足夠。

化整為零,一個都不能少

2:17pm 稅務大樓外

稅務大樓外已聚滿了身穿黑衣的市民,花園的噴水池已關閉,市民都坐在噴水池的階梯上,我本來打算爬上階梯以便找一個高角來拍攝人群,但階梯太高,對五呎多一點的我來說有點吃力。此時,一名黑衣市民向我伸出了援手。
「我幫你拎住部機先。」黑衣男生說。
「謝謝。」

拍攝了幾個俯視稅務大樓外聚集人群的鏡頭後,我與黑衣男生聊了起來。「你可以叫我做Chilam。」黑衣男生指著稅務大樓廣告版上的藝人張智霖說。有鑑於近年社會運動過後的秋後算帳,現在的市民學懂了帶口罩遮蔽樣子和用化名來保護自己。

「我今朝八點左右出到嚟,本身喺煲底坐,11點開始大家行出咗去夏愨道,然後就去警總企。無啦啦有個同我地一樣嘅無名氏就話,警總要嚟都無用,不如去稅局更加好,所以我就跟咗過嚟。我地沿住金鐘道,經過駱克道,再過橋就嚟到。」Chilam用手比劃,說道︰「開始過嚟嘅時候,一百人都無,但好快就聚到一大班人。」我們一起數現場人數,估計大約有四百人在這𥚃聚集。

我問︰「點解會嚟稅局?」Chilam用手抹一抹額角的汗水繼續說︰

不合作運動係要分散嚟打,唔可以每一次都死守,畀你死守到又如何?2014年畀你死守咗3個月,最後咪又係乜都無,今次點都要轉。

對於2014年曾在佔領區死守三個月的我,這句說話無疑打進入腦海𥚃,久久無能消散。當年大家守了三個月,卻爭取不了真普選,意志消沉了一段時間,甚至有幾個月時間不敢看《義載》的毛片。

在「反送中」運動中的市民,大多會帶口罩遮蔽樣子和用化名來保護自己。(圖片來源:義載 Van Drivers Facebook)

「轉。你又覺得呢個方法得?」我問。
「試囉,未試過點都要試。今日少人,成個港島最多有2萬人係我地嘅人,警察要清場嘅話,半個鐘都清得晒。反而而家咁樣仲好,無人會知下一步會點,大家都係為件事好,唔好分化就得,唔想嗌口號咪唔好嗌口號,唔想衝嘅人咪唔好衝,但人地想做嘅話,唔好鬧就得,總知自已諗,自己決定就得。」

「你幾多歲?」我問道。
Chilam回答︰「我20出頭,讀緊大學。」

此時,約一百名坐在地上的市民突然起來,大家向著同一方向前進。
Chilam問同行的友人︰「發生甚麼事?」友人回答︰「警總出咗黃旗。」
Chilam與友人便馬上動身走向警總的方向。
呼喊市民移動的聲音此起彼落,「警總出黃旗,我地過去喇!」「不如我地去入境處換身份證。」

2:44pm 入境事務大樓

黑衫市民遍佈大樓的地下和一樓樓層,開始封住各個出入口,對著出入的市民或職員大嗌「有出無入」,打算癱瘓公共事務運作。此時,一批為數約十人的黑衫開始乘搭自動扶手電梯到各樓層「洗樓」,他們整齊地排在扶手電梯,一邊乘搭自動扶手電梯,一邊高叫口號「撤回送中惡法」及「釋放被捕人士」。

半小時後,部分黑衫市民開始轉移陣地到金鐘政府合署,剩餘廿數黑衫市民逗留在大樓內,五、六名疑似便衣探員四處游走,似看非看地監視著他們。
那廿數名黑衫男女圍成一個圓圈討論著。

「呢度出入口太多,我地太少人,根本封唔到。」
「我諗我地都要轉移陣地,但最緊要一班人喺埋一齊,唔好漏低幾個喺度。嗰度仲有我地嘅人,叫埋佢過嚟一齊傾。」黑衫男生說完便轉身去找其餘同伴。
「轉去邊度我都無所謂,夏愨道又好,警總都好,最緊要一班人,唔好分散幾個畀人捉。」
「去警總無咩用,嗰度咁多人喺度,太多人堆埋一齊無意思。」
「不如我地走左出去再傾,嗰幾個便衣𥄫緊我地。」

5:17pm
我到附近一個休息處整理訪問錄音。黑衫市民在我身旁來來往往,有人席地而坐,有人小睡片刻,休息十數分鐘至半小時便再次動身。廢青痿(化名)和藍色憂鬱清潔員(化名)在我面前坐下休息,討論著警總的情況。

24歲廢青痿說道︰「今日出嚟主要係去警總,去政總意義唔大。」
35歲的藍色憂鬱清潔員答道︰「去警總係有意義,但我最希望能夠透過立法改變警民權力。」他續說︰「警察襲擊人,你不可以還手,還手就會變襲警。但執法者無理襲擊市民,市民應有權利去還手,甚至出手制止,以保障自己同別人嘅人身安全同埋生命財產。」

24歲廢青痿拿出紙巾抹著汗說︰「雨傘運動之後,警察尤如有牌黑社會,警權過大,本來應該係除暴安良,而家就變咗專打香港人的暴徒,我6月12號見到五、六個速龍圍住一個市民嚟打。」

藍色憂鬱清潔員開始滔滔不絕地說︰「初頭又話12號係暴動,跟住就開始含含糊糊,而家又話唔算係暴動,然後又話得5個人暴動。用政治方式去解決法律問題。」他續說︰「香港人唔怕坐監,但香港人好怕留案底,因為有案底嘅話,好多嘢都做唔到。如果唔會留案底,我諗香港人會有更多勇氣去抗爭。」

我問︰「你有幾多勇氣?」藍色憂鬱清潔員笑著回答︰

我都唔知道我有幾多勇氣,總之有幾多本事,就做出嚟。

廢青痿說︰「我地都抖夠,差唔多要行喇。」
「去警總?」我問。
「係。」兩人異口同聲回答。

文章獲 義載 Van Drivers 授權轉載
撰文 : 義載 Van Drivers